她动了一下手掌,半晌,嗫喏道:“谢大人想要问讯还是叙话?”
谢字卿气得很,宋疏遥自始至终都没信过他,即便是他已经敞开心扉,袒露立场,对她和薛冷竹交出自己的牌,就差明摆着告诉她:我要和你结党,可即便如此,宋疏遥依然问他:问讯还是叙话?
他红着眼,忽然有些委屈,眼眸一别,看向地面,沉吟道:“我岂会审讯你?”
不像是跟案子有关,宋疏遥若有所思地抬眸去看他的眼睛,想在他眼中看出些破绽来。
那道纯澈的目光快要将他逼疯了,为什么她拥有这样天真的眼睛,还能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薛冷竹见两人气氛不对,顿时忧心忡忡,不敢先走,对宋疏遥道:“疏遥,你和谢大人可在书房叙话,我就在外面等。”
他今日情绪有异,宋疏遥猜测他要说的定然是些大事,一时也不敢怠慢,对薛冷竹点了点头,又看向谢字卿,做出请的手势:“大人这边请。”
谢字卿没有推辞,静默地跟着宋疏遥迈进书房,刚一进门,便利落地将房门关好了。
宋疏遥闻声回眸,见大门紧闭,觉得不妥,忙道:“不必关门,此地清幽,平日我也不让人来,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她即将有婚约在身,此刻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紧闭房门,总是不好。
对着他微微一笑,就欲去开门,哪知刚一伸手,手腕便被攥住,冰凉的冷意透过她的春衫往里蔓延,她骤然一惊,抬眸时目光撞上谢字卿寒潭般的眼。
他们似乎离得太近了些,靠着门,手臂交握,日光透过镂窗在谢字卿的官袍上印刻下古怪的斑纹,他的身上没有熏香,却带着格外清澈的气息,像抓不住的风,肆无忌惮地在她鼻息间挑逗。
诘问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
“你做什么?”宋疏遥脱口而出。
谢字卿的眉心蹙很深,低头看她,眸光闪烁,欲言又止,片刻后,好像把自己给哄好了,缓缓松了手,沉声道:“防患未然,还是关着门好些。”
他垂下眸,退开两步,拉开一个妥帖的距离。
室内一静,方才的瞬间仿若幻觉,宋疏遥不禁泛起嘀咕,反思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烈了。
蹙着眉摸了摸手腕,忽听谢字卿问:“弄疼你了吗?”
“没有,”宋疏遥回过神来,“你的手好凉。”
闻言,谢字卿喉间一滞,顺着她的动作去看布料掩映下纤细的手腕,回味那种温热握在手心里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
这是件小事,远远比不上接下来的事情重要,宋疏遥迅速打破这种怪异的沉默,请谢字卿落座,又问:“喝茶吗?”
“不必。”
宋疏遥点头,坐在他对面,眼中求知若渴,正色道:“谢侍郎有话请讲。”
这是谢字卿第一次进宋疏遥的书房,举目四望,便见经史诗文,国藏典籍浩如烟海,壁上挂满名家书法,别的没什么稀奇,唯靠窗那幅笔墨犹新,是新写的。
谢字卿的手指蜷缩又舒展,沉声道:“这幅是中书舍人苏大人的字?”
已经准备好跟他谈论正事,被这么一打岔,宋疏遥一头雾水,循着目光望过去看,恍然道:“不错,谢侍郎认得苏大人的字?”
冷哼一声,谢字卿道:“行如流水,游云惊龙,外边千金难求,云霄阁有一幅,卖到三千两,被舞阳县主买走了。”
他今日又恢复了曾经的装腔作势,不好好说话,宋疏遥摸不清这话里的深意,不愿跟他打哑谜,直截了当道:“还请侍郎明示。”
谢字卿声音冷淡,却在每个重音处都能听出些挑拨离间:“他没对你提过舞阳县主李柔吗?”
这倒真不曾提过,宋疏遥按住疑惑,想到谢字卿方才说的,李柔一掷三千金购得苏忱的书法,心有定论。
以她们李家人强人所难的个性,稍微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宋疏遥不太惊讶,坦然道:“他不同我说,定是有自己的考虑,不论此事如何,我会同他一起解决,多谢侍郎提醒。”
她倒是善解人意,谢字卿本就印堂发黑,闻言更加黑了,说道:“李柔不是善类,府上几位面首都不是明路来的,她想要的人,千方百计也会弄到手,你何必蹚这趟浑水。”
李柔的私事,宋疏遥知之不多,心想苏忱毕竟是朝廷命官,又得李岳川青眼,李柔便是过分也会有个限度,于是道:“舞阳县主再可怕,应该也不会到了罔顾法纪的程度吧。”
即便是之前的贤王李庭,也不能明面上强抢定了婚约的民女。
仿佛看破了她内心的想法,谢字卿蹙眉道:“疏遥,时移世易,圣上抱恙,宋相失权,舞阳县主是贤王的座上宾,你以为能护住苏敬之?怕是要连整个宋家都搭进去。”
他的话不假,就是因为知道真相如此,宋疏遥才气得七窍生烟,生了好阵子的闷气,才不平道:“天潢贵胄,各个做的都是强取豪夺的勾当,我偏不信邪,豁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