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然的笑容,谁也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沉默着,将周围被风吹落的枯枝落叶清扫干净,就悄悄离开了。
回去的路很空旷,白茫茫的一片,天地相接,令夏以臻有点眩晕。她突然发现,短暂的告别尚可以期待来日,可永久的告别,真是令人没有勇气。
生活果然在以秒为单位在发生变化,很多想等等的事,最后连实现的机会都没有。
她把原本的来意告诉了小荣,后悔自己拖了这么久,该早点来,不该等一切完美再行动,如果是那样,就不会这么遗憾了。
荣熠告诉她,其实老何留下了对他说的话,如果夏以臻想知道,他愿意代替老何对着镜头讲出来。
夏以臻在雪地里对准镜头。没有光,也没有提前演练,在小荣走入镜头的一瞬,一切便开始了。
荣熠哈了口气,搓搓手,从口袋拿出一张信纸。他大声地读道。
荣熠小孩。
在漫长的岁月里,金银一直是我最忠实的伙伴,而你来到我身边,就像光穿过了岁月,让我重新看到过去的自己。
我交付了一生的技艺,不仅希望你有谋生的手段,也希望你能找到生活的意义。银需要锤炼与雕琢才能获得光泽与质感,请无论何时都用心去体会……
愿在这世间,你能守好自己的一方天地,无论未来是坦途还是逆旅,都要心怀热爱与希望。
人生终有归期。
祝荣熠小孩,没有遗憾。
小荣一口气读完,在雪地里怅然地笑着,喘着,白气从他嘴边升腾,他突然拢起手,对着广阔的天地嘶声呐喊。
“爷爷!我也有话说!您在天上听吧!”
“您放心!我很勇敢!也很能坚持!我不怕任何困难,更不怕寂寞!”
“您没做完的那对金耳环!我来做!不会辜负它,更不会辜负您!”
他说完向天空用力挥舞双手,大口喘息。回声在空旷的雪地里,像浪一样层层地漫开。
镜头的末尾,他再度露出微笑,轻轻地说:“爷爷,祝你在天上一切都好。未来我们天上见。”
夏以臻已经看不清眼前的画面,风雪很大,她的脸已经没有了感觉,只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人生逆旅,总有归期。所有相爱的人,终会再见的。
圣诞节的清晨,窗上氤着雾气。盛朗站在窗边,擦出清晰的一小块玻璃向外看。
“早。”夏以臻突然叫了一声。
她撑起身体,长发垂着,露出一张睡饱的笑脸和一对因老何哭肿的眼泡。
盛朗回头一瞬间笑了,又向窗外扬了扬下巴道:“来吗?”
夏以臻下一秒就掀开被子跑过去。
盛朗将她拉到身前圈住,又在夏以臻身高合适的位置,重新擦出一块清晰的窗口。
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天刚亮,世界就已一片明耀,古城在纷飞的雪片里安静地睡懒觉。
“真好看。”夏以臻惊叹。她突然觉得自己大学这几年,好像都没有看过好看的雪景,燕市的雪总是被车轮和脚印轧得很脏,积在路上,很快又被环卫工人清理了。
“难怪冬天大家要来看雪。你从前在燕市也没看过这么好看的雪吧?”她问盛朗。
盛朗笑了一下:“第一次。”
“第一次看好看的雪就有好看的我陪着你,你真幸福,真羡慕你。”她笑着,在窗上画了两只圈儿。
“这是什么,眼镜?”
“你才该戴眼镜。”夏以臻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不浪漫。她画下去,是两个小人儿。
雪天的风景里,它们两个直愣愣地站在一起,像在罚站。而且因为最初画的两只圈离得挺远,两个小人的中间还空了一大块,显得关系挺疏远,不熟。
“你看他们俩像谁?”夏以臻轻柔地问。
“门神?”
“你好好看!这个是长头发!”她提高声音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