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林弘彦居高临下,手中马鞭轻轻拍打掌心,“魏明翰,本官还是挺欣赏你的,单签匹马来到伊州,凭一己之力搅浑本官筹谋多年的计划。你若为我所用,共同成就大业,本官向你保证,以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魏明翰冷着脸,单手挥剑,将一朵雪花一分为二。
林弘彦冷笑一声,“别敬酒不喝喝罚酒,今晚你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凌双扫了眼,十个侍卫人数不算多,但他们手中的弩机一旦发射,他们三人绝无生还之机。
“这账本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林弘彦脸色一冷,“别指望那洛阳皇帝派救兵了,她就算派人过来,你们也成了一堆白骨。”
林弘彦手一抬,侍卫的手臂拉紧弩机,一触即发之际,凌双突然仰天大笑,接着用波斯语高诵祆教经文。
“这是天意,是阿胡拉的意志!”她转向魏明翰,“这账本你留着也没用,大势已至,大唐要改朝换代,你我皆为蝼蚁,唯当顺应天意!”
凌双突然抽出匕首划破自己掌心,鲜血顺着银刃滴落雪地,她猛地一撒手,血洒雪地竟嗤嗤蒸腾起猩红雾气。
魏明翰诧异地看向她,不忿地道:“你竟反戈?”
“审判即将开始,血月将为我见证。”凌双淡定宣告,仿佛神灵护体,指着林弘彦,“去,阿胡拉已向我传达旨意,将账本交予他。”
魏明翰极不情愿,仿佛被人拽住似的,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林弘彦,掏出胸前的账本递过去。侍卫接过来交给林弘彦。
林弘彦翻了翻,满意地扯了扯嘴角,“密信?”
魏明翰瞪他一眼,再度把密信掏出。林弘彦看也不看,当他的面将密信撕碎,扬到魏明翰脸上,“识时务者为俊杰。魏都尉,此时你该怎么求我?”
魏明翰瞪他一眼,指节捏得发白,再度将密信掏出。林弘彦看也不看,当着他的面将密信撕成碎片,扬手甩在魏明翰脸上。碎纸混着雪片扑簌簌落下,有几片沾在魏明翰颤抖的睫毛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弘彦用刀鞘抬起魏明翰的下巴,“魏都尉,此时你该怎么求我?”
雪粒落进魏明翰后颈的伤疤里,刺得生疼。风扫过火把摇曳,他终于跪下,重重低下头,额头撞到初雪覆盖的地面上,鲜血从磕破的额头流到鼻梁,“请林大人饶过我们三人性命。魏某……愿以沙州兵防图为贽。”
“哈哈哈!”林弘彦得意地抚马大笑,“沙州兵防图?何须你来给我?”他鄙视地看向魏明翰,“魏大人,你这不情不愿的样子,我收你也没意思。”随即挥手:“放箭!”
“大胆!”凌双骤然一喝,手指间忽地燃起一小簇火焰,“我乃阿胡拉使者,杀我者如杀阿胡拉!”
“装神弄鬼!”林弘彦威吓一声,“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侍卫们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没放下手中弩机。凌双早就注意到这次来的侍卫全是西域人,估计林弘彦为了掩饰自己罪行,不敢使唤那些登记在册的侍卫,专门找了一批当地流民私下训练——正好,西域人敬畏祆教,不敢轻易杀她。
“林弘彦!你背信弃义!阿胡拉本要助你,你却一再作恶,逼疯相守三十年的发妻、残害远道而来的外甥女、鞭打伽南寺得道高僧、杀害侍卫总领刘劲……”
凌双突然高举双臂,单薄的衣裳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眼中却迸发出骇人的光芒。
“林弘彦!”她的声音如同雷霆,震得众人耳膜生痛,“阿胡拉马兹达已降下怒火,血月即为审判之兆!”
林弘彦狂笑,拔刀出鞘,刀锋直指凌双:“风雪漫天,哪来的血月?放箭!射死这妖女!”
可就在此时,一名侍卫突然惊叫:“大人!天……天上!”
众人抬头,只见风雪稍歇的刹那,一轮赤红如血的月亮悬于天际,月光如粘稠的血浆,将整片雪地映照得猩红可怖。
“放下弩机!”凌双厉喝,“否则阿胡拉的怒火将吞噬你们!”
侍卫们面面相觑,有人手指发抖,但仍未放下武器。
凌双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掩住嘴,朝地面喷出一口“血水”,雪地瞬间“渗血”,如蛛网般蔓延开来,触目惊心地伸至侍卫脚下。
“让阿胡拉马兹达的圣火点燃审判之血!”凌双再次举手宣告。
戒现瞳孔骤缩,连他都忍不住怀疑——这究竟是幻术,还是真正的神罚?
只有凌双才知道,这是从玉面灵傀身上学到的技巧:一开始用匕首割破手掌,血撒雪地,并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将曼陀罗花粉顺着动作挥洒出去。这些曼陀罗花粉本就是问玉面灵傀讨的,连她后面在手中生出火焰这招,也是跟玉面灵傀学的。
天上的月亮不会突然变血月,但人的视觉会被迷惑。吸入曼陀罗粉二十秒,在场的人就开始视线模糊,瞳孔放大再加上角膜暂时性充血,会让他们看月亮出现红色光晕,包括凌双自己也是,看什么都猩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