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功夫,来回四日必贻误阵前军机,于我朝有大害。”
&esp;&esp;“君侯南征北战经多见广,身在阵前当最知进退之法,依老臣之见未若将裁夺之权皆授君侯,此役无论是战是和、群臣皆无二话。”
&esp;&esp;言语一出四座皆静,沉思过后无论哪派皆深以为有理——是啊,太后一介妇人,少帝半大孩童,能懂得什么领兵打仗之事?他们这些远在千里之外的臣子亦不过是纸上谈兵,平白争论毫无意义,最终若结果不如人意必也会沾上一身骂名,何如将一切都丢给君侯做决断?他方献亭不是专断强臣么?当初南境之事都能一人定乾坤,如今对上突厥人又如何不行?
&esp;&esp;第160章
&esp;&esp;众人遂皆点头附和, 御座上的少帝一听能将一切交予方侯亦是心头一松喜不自胜,唯独垂帘之后的那个人忧思重重、却知自己万万不可如此去做。
&esp;&esp;……她不能将他一人推出去。
&esp;&esp;十年之前娄啸抗命、他为从胡人刀下护住百姓不惜舍身而入上枭谷,如今几乎同样的困境摆在眼前, 她根本不必想便知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esp;&esp;——可江南的形势已经变了。
&esp;&esp;百姓宁舍江北也不愿再被拖入战火,“还于旧都”是个被过分抬高的虚妄念想, 早已不仅仅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这样的虚妄会将所有人紧紧束缚, 同时也给了敌寇制约胁迫的筹码,朝廷被架在烈火上炙烤、此刻无论是进是退都必会引来烧身之祸。
&esp;&esp;……他又怎能再凭一人之力扛下这两难的千钧重负?
&esp;&esp;她不一样。
&esp;&esp;她只是一个与天家无涉的外姓女子,是替少帝铺平来路的工具、是替皇朝抵挡灾殃的傀儡,倘若天下人的怨责谩骂必得有人承担背负, 那么她正是比任何人都更合适恰当的选择。
&esp;&esp;“……太傅谬矣。”
&esp;&esp;她开了口, 金殿之上唯有这道女子柔弱的声音顶天立地。
&esp;&esp;“北伐还都兹事体大, 岂可尽由一介臣子裁决定夺?阵前军机固然多变,然为君治国之道却终如一。”
&esp;&esp;“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今若我朝为得一城之利而舍万民性命、他日万民弃我便是理之自然, 我朝不做残暴不仁浅陋短视之事,亦不会授人口实而留骂名于青史。”
&esp;&esp;说到此处垂帘之后人影微动、下一刻群臣便闻珠玉叮咚之声,竟是左右女官挑起帘幕现出太后真容, 文武百官皆匆忙垂首不敢直视、少帝亦惊讶地起身上前恭敬搀扶;她一步一步踏下御阶行于太傅身前、亲自伸手将对方扶起,陈蒙抬目与她对视, 苍老的眼底隐藏着深重的锐光。
&esp;&esp;“孤当命方侯以岐州百姓性命为重, 弃长安而还朝……”
&esp;&esp;宋疏妍亦目不斜视与他对望。
&esp;&esp;“……不知太傅意下如何?”
&esp;&esp;……如何?
&esp;&esp;陈蒙面无表情,心底的思虑却早盘根错节层层堆叠。
&esp;&esp;——他最想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esp;&esp;收复中原驱除胡虏自是上上之选,可谁都知道大周国力衰弱已无力再支撑北伐一战,方献亭能撑到现在已是十分不易、若非此前两次截获钟曷自陇上运往长安的粮草大军恐早已被活活饿死;只是人力所能创造的奇迹终归有限, 眼下江南人心已乱、大周要收复失地恐要再等上数年甚至数十年,既如此方献亭这等强臣的去路便显得尤为重要。
&esp;&esp;倘他一帆风顺夺回长安、方氏人望必空前绝后如日中天, 且谁人能保证他绝不会拥兵自重占据西都谋朝篡位?胡人于此刻抛出的制衡之法于朝廷而言或许也并非全是坏事——方献亭若进,便是亲手屠戮岐州百姓,从此身败名裂一切所据化为乌有;而若他退,江南万民便会将无功败退之怒尽数宣于颍川方氏一身,身在金陵的天子自可高枕无忧,期年之后易帅北伐、国中腹心当更为安泰。
&esp;&esp;而此刻太后的意思却是要替方氏扛下这败退后的天下之怨。
&esp;&esp;他二人也实在有趣,回回都愿奋不顾身为对方舍去自己,郎情妾意至死不渝、比坊间戏里演的更精彩上百倍——可他们把先帝当什么?把陛下当什么?大周是卫氏的大周!是天下人的大周!区区一对私通苟且的奸丨夫丨淫丨妇、怎配妄言大义而将之当作相互推让以示恩爱缠绵的工具!
&esp;&esp;多论一句都脏了他的嘴!多看片刻都污了他的眼!
&esp;&esp;陈蒙心中几番起伏,看向宋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