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汀禾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愿意给你下毒,却又不全部下完,留了半剂丢掉,就好像能将自己自以为是的良心拾回来些似的。”
“可毒已经下了进去不是吗。”他说,“那么只下一半,和尽数投入又有什么分别呢?为了可笑的良心?”
元汀禾听他说着,心中此时已经明了大半。
她猜想,客栈主家与眼前的人做了交易,主家负责给她下毒,面前的人则将她带到这里,趁着她意识混沌而沉睡之际,启动三才相生阵。
是的,作祭品的“生灵”在被放血时不能有自发的意识,否则很可能会夺回身体的主动权,
元汀禾低头看着依旧留有一个小孔的指尖。
只是,毒似乎没有下全,于是仪式在半途因为她的苏醒而被打断,面前的人只好先行离开。
此时,说不准心底的复杂具体出自于什么。是因为被背叛了吗,她暂时不清楚。
“难道,他不怕自己身边的人的命都会被我夺走吗?我向来可是说到做到的。”那人又开了口。
元汀禾神色一凝,“你威胁他?”
那人笑了起来,“当然。所以我说,我不明白你们人类到底在想些什么。先自以为是地拒绝我,然后稍稍施以利害因果,便立马点头答应。真是奇妙。”
元汀禾淡漠道,“难道不是因为你的手段太过于卑鄙了?”
那人并不在意这个评价,甚至点头附和,“我确实卑鄙,不过还不够。否则百年前我的主上也不会因此丧命!”
听到这些话,元汀禾眸光登时动了动,“百年前?”
那人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不过很快又变得坦然,毕竟,在他眼里,面前的人很快就要死掉了。
死人的嘴巴最严了。
所以,他反而心情颇好地点了头,“不错,百年前。怎么,你也知道什么吗?”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不过,大概需要一点报酬。”
那人笑的愈发怪异,眼底疯狂的光若隐若现。
“很快,这世间便要大乱。”
调虎
席承淮被一道阴影引出客栈后, 便一路追着寻去。
那东西逃遁的速度极快,被掩护在夜色下,跃身钻进林子里。
只是, 很快,席承淮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那东西始终在他的视线以内,然而却怎么也靠近不得。
于是他试探着, 不经意地放慢了些速度, 果然,那东西的速度也跟着放慢了一点儿,生怕他追不上似的。
席承淮心中冷笑,果断停下步子, 扭头便往来时的路奔去。
果然, 方一回身便看到了灌丛里来不及躲闪的一道阴影, 朝着更深的地方藏去。
席承淮脚下步子略缓, 抬手拉弓, 一道银光闪过, 瞬间照亮了四周。
而火光也跟着骤然变大,强势无比地朝着那一块儿地侵蚀,很快,便听见一声哀鸣。
席承淮循着声音探去,竟是发现一只躺在地上痛苦喘息的小鹿。
那只小鹿浑身是血, 看起来已是到了即将撒手人寰的地步。
他皱起眉,很快便想到,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一只鹿, 漫山遍野, 不论是待在哪一处都比这里要安全的多。
席承淮觉出不对,取出符箓刚要点燃, 借着火光却忽然瞥见地上草丛间藏着的一点血迹。
那只鹿浑身残血,而从鹿身至此却并无血迹衔接,显然这里的这点儿血非是出自这只鹿。
心脏莫名其妙跳的快了些。
席承淮直起身,开始朝四周望去,寂静一片,似乎没什么奇怪之处。
可越是寻常,便越是显得不寻常。
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机,可即便是在夜里,也应当不会如此一片死寂。
席承淮闭上眼,开始回忆曾见过的阵法与妖术渐渐地,曾在午后翻阅过的一页纸上记载的东西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想起来了,很久以前有个叫做三才相生阵的可以复活怨魂的阵法横空出世,只是没过多久便被列为禁术。
此阵以生人换怨魂之命成名。
分为主、副二阵,主阵以献祭“生灵”为阵眼,副阵为任意被放干了血的牲畜为阵眼。
生灵之躯体换为怨魂,自此坠入牲畜道,其为此阵沦丧之其中一缘由。
此时为丑正,主阵即将开启,副阵无人问津,说明主阵那边基本已经控制住情况了。
不安愈发明显,席承淮几乎是下意识便想到了那个所谓“命劫”。
他没再停留,拿出金弓再次射出一弹,小鹿的尸首即刻被火光包围,发出滋滋的声响。
顷刻间,耳边传来一道东西破裂的声响。
——阵破。
席承淮没再犹豫,转身奔向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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